晨光透过竹帘,在院子里织就一片细碎的光网。妈妈蹲在小菜园里,银白的发梢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像春日里新抽的柳丝。这些年,她的生活总是围着家转,围着我们转。晨光中,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却依然专注地侍弄着那些青菜。望着她的背影,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不能再让她错过这春日的美好。

　　“妈,今天带您去看桃花吧。”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了一下。她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犹豫道:“可是菜园里的青菜……”我笑了:“一天不浇水,它们不会渴着的。”记得小时候,她也总是这样,为了照顾我们,把自己的愿望一推再推。

　　驱车前往城郊的桃园,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像个即将春游的孩子。望着窗外掠过的行道树,她轻声感叹:“这条路,以前都是土路呢。你爸第一次骑自行车带我来这里,颠得我骨头都要散了。”她的笑声里带着回忆的甜涩。我侧头看她,发现眼角的皱纹里盛满了阳光。

　　桃园到了。远远望去,一片粉色的云霞漫过山坡。她一下车,就深深吸了一口气:“真香啊。”空气中浮动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甜香,像是被阳光晒暖的花蜜。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与近处蜜蜂的嗡嗡声交织成春日的乐章。

　　我们沿着小径慢慢走。她走得很慢,不时停下来细看一朵花。布满老茧的手指轻轻抚过花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抚摸婴儿的脸庞。走到一棵老桃树下,她停下脚步。这棵树的枝干虬曲,花却开得格外灿烂。“我小时候,老家门前也有这样一棵。”她的声音有些飘忽,“每到春天,你外婆就会在树下铺张草席,我们就坐在那里做针线活。她总说,桃花开了,日子就有盼头了。”我静静听着,仿佛看见年轻的她和外婆坐在花影里,一针一线缝制着时光。那时的她,是否也像现在的我一样,数着母亲的白发?

　　一阵微风吹过,几片花瓣轻轻飘落。我望着她布满皱纹却依然明亮的眼睛,忽然懂得,光阴的美不仅在于绽放的刹那,更在于那份从容的姿态。就像这满园的花,明知花期短暂,却依然倾尽全力盛开；就像她,用柴米油盐的琐碎,将平凡的日子过成了最温暖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