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节气临近,气温明显下降,空气中的露珠逐渐凝结成霜、雨水变成雪花。在不同地区,有关小雪的风俗各异,我对家乡的“小雪酿新酒”习俗沉醉其中,回味无穷。

　　家乡的“小雪酿”,用纯白面做酒曲,并用白米、泉水酿造,也叫它“三白酒”；又因小雪节气恰逢农历十月,又叫“十月白”。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每年小雪节气总要酿一锅“小雪酿”。在我的儿时记忆中,随着第一缕晨曦穿透窗户玻璃上那似雪似霜的水珠时,父亲便早早在厨房洗刷各种器皿和灶具,为酿新酒做好各种准备。父亲的酿酒过程充满仪式感。他遵循祖辈流传下来的手艺,用心感受每一个细节,新收的白米先要在温水中充分膨胀,再置入蒸笼,待其变成绵软的米团,再将米饭放在簸箕里摊开冷却,洒上精心挑选的酒曲粉并充分搅拌均匀。最后,把拌好酒曲粉的米饭装进瓷坛中,放置于阴凉处,等待发酵。

　　等待总是漫长而美妙的。终于,当满屋的香气达到顶峰,父亲会开启坛口,轻轻舀出一小瓢原酒,倒入碗中,嘬一小口,闭上双目,用心感受其中的醇香美味,随后才发出长长的“啧……啧……啧……”声,自顾自地沉醉其中。随后,父亲把瓷坛中的原酒舀出来,倒进铁锅中煮沸,让原酒的蒸汽随着古法酿酒器具的管道经过集汽、冷却等工序,一滴一滴地汇入透明的玻璃酒瓶中。晶莹剔透的液体汇集在玻璃瓶中,泛起点点光泽,宛如凝固的月华。在那氤氲的雾气中,父亲高高举着装满“小雪酿”的玻璃瓶,朝着厨房门口有阳光的方向仰望、凝视,静静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仿佛像是艺术家刚完成了得意的新作一样,陶醉不已。

　　儿时的我,不敢贸然喝父亲的“小雪酿”,最期待的是父亲的尝新酒宴席。父亲会选个稍有空闲的日子,到集镇割肉回家,剁肉圆、炖排骨、炒白菜……简简单单置办一桌子菜,招呼最亲近的叔叔伯伯几户人一起尝新酒。

　　那一刻,男女老少聚集起来围坐一处,爷爷奶奶辈坐上席,父亲、母亲、伯伯、叔叔、娘娘、婶婶和我们小孩儿也围桌而坐,啧啧赞叹辛勤劳作换来的果实。小孩子还不能喝酒,但光桌上的肉圆、排骨等日常鲜见的荤菜就激动不已,大快朵颐,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这样的场景,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一堂生动的教育课,让我见证了父母辛勤工作的身影,感受到了乡邻间的淳朴情谊。

　　在我看来,家乡的“小雪酿新酒”不仅是民俗的传承,它还让人们懂得了感恩与分享,也让古老的智慧与文化得以延续。在这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场景中,父辈们的身影成为了最美的一笔,书写着关于家园、关于乡情的永恒篇章。而那一坛坛醇香醉人的“小雪酿”,静静积年累月地诉说着岁月的故事,等待着大家细细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