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1999年的春节,“我”与当时的男朋友檀生,以及檀生父母一起回到他们老家潮汕,在感受浓烈的风土人情之时,也不断被卷入越来越多的家族秘密。《团圆记》中,作者将自己那双似乎能穿透生活的眼睛聚焦在了一次重逢、一场“团圆”,而仔细一看,却是家族三代人起伏缠绕的一生。作者杨云苏如同一位导演一般掌控全场,精确调度每一位角色出镜的节点、镜头的远近、台词的节奏。这是一个阅读轻松,能让人轻易沉浸代入的故事,阅读时仿佛置身于南部小城,看到鲜活的人,闻到美食的香,感受生活的热气腾腾。
书中描绘了许多女性形象,我们会清晰地看到,每个人的选择和命运,归家与逃离。“逃离”像一条引线,引出书里两位不同时代的女性代表,一个是“姑奶奶”,另一个是“檀生妈妈锦屏”,二人均是通过“私奔”的形式,摆脱传统的枷锁、摆脱乡土的禁锢、摆脱父母的身心控制。但还是有另外一些女性,如二舅妈、三舅妈们,仍然被困于日复一日地九蒸九晒的生活。每个人都在尽自己最大努力找寻自己的意义,所谓的选择,其实有的时候也并无选择。
起初,我是在微博追的连载,那时杨老师使用笔名“故园风雨前”,我也只是个走马观花的看客。近日本书刊印上市,又重读一遍,此时家中物是人非,已不能淡然脱离故事。故园风雨前,想到的是百花未凋零,诸事万物皆安然稳妥的画面。但正因如此,更觉悲伤,故园终究免不了风雨,我们都将成为踏着狼藉追忆良辰美景的过来人。
从前的春节之于我,与书中描写并无不同。临近过年,母亲总会大包小包往家里采购年货,絮絮叨叨地忙里忙外,间或抱怨父亲与我们没有帮上忙,偶有翻旧账的吵闹,而各类亲戚上门时,又变成热情与客套。那时我极厌烦这样的“年味”,不能理解平日里那么多龃龉的人们为什么一到大年三十就亲密无间起来了。最近的两三年,都借口出游并没有在家过年。每每想起错过的这几年,我都追悔莫及。今年,父亲在病痛中度过了最后一个春节,我们家再也无法团圆了。
2024年的春节,我们一家人几乎都在医院里度过。三月的一天父亲重病不治,永远离开了人世。那是一个梅雨沉沉的午后,亲戚们刚刚奔赴老家吊唁另一位亲人,我独自守在医院,料理一切事务,脸上的泪水与下落的雨水,都是那么地虚妄。死去的人,就那么躺在一个密闭的箱子里,而几个小时之前,我还在宽慰父亲很快就能出院了。在这样不真实的情绪里,我再一次逃离。可这次,我的灵魂永远被困在了这里。
《团圆记》亦提到,“我们总以为来日方长,慢慢再说,然而并没有几日的来日。虽然那些填不平的裂痕始终存在,但那也是爱曾经经过和流淌的地方。”
人是从哪一刻成为“大人”的呢?不是年龄到了,也不是经济独立了,而是立在身前的一座山塌了,低下头发现自己成为了那座山。
在中国式复杂的家庭关系中,既有血浓于水的深情,也有虚伪、不堪、软弱等那些不可言说的灰暗时刻。父母之于子女的掌控,男权之于女性的压榨,往往迫使女性家庭成员只能以最决绝的方式与原生家庭割裂。而这样的割裂,又是那么的违背本性,常常令她们在愧疚中痛苦万分,被动地逃离造就此生漫长的回家之路。我亦如此,只能用余生祈求自我和解。
《团圆记》这本书它不仅仅是一部家族史,更是一部女性成长史。它对潮汕家族内部复杂的家庭关系的描绘与女性角色的刻画,展现了传统与现代、束缚与自由之间的挣扎与选择。你会发现书中充满对人性、亲情、爱情以及友情的深入刻画,引导读者去反思和感悟家庭和社会、传统与现代的关系。《团圆记》一书,也是对女性觉醒的深情呼唤与鼓励,鼓励女性大胆追求自己的价值与梦想。
(作者单位:柳州市城中区总工会)